2013年9月，南昌市首个以街道为单位的环卫“外包”在东湖区落地，投入千万元购买外来民营企业的服务，在全省首开环卫作业市场化先河。自此，南昌掀起了一股买单、向企业和社会组织买服务的浪潮，“主导、社会参与”的城市服务模式在各行各业渐成趋势。

　　然而，这一当初被称为“买服务”典范的东湖区环卫“外包”或将被叫停。记者了解到，4月中旬，东湖区部分街巷的保洁工作已重新移交至环卫所，甚至，该区还有可能暂停环卫“外包”工作。这让很多对买服务充满期待的公益组织和社会机构都感到疑惑，问题出在哪里？对此，记者进行了调查。

　　不少环卫工重回环卫所

　　2013年9月5日起，东湖区将全区9个街办的环卫工作移交给深圳市洁亚清洁服务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洁亚公司”）打理。洁亚公司承担该区现有市政道的人工清洁保洁、机械化作业等职能，而区局则抽身出来，做好“裁判员”的角色。

　　然而，今年4月30日，记者在叠山、青山南、永外正街上陆续发现，不少环卫工人不再穿洁亚公司的作业，而是重新穿上了从前的环卫所老。一位在叠山中段扫地的环卫工王大姐告诉记者：“我原先是洁亚公司的员工，最近被分到了百花洲街办。”无独有偶，樊师傅在蓝天碧水广场至二七北一带清扫，他也表示，自己4月16日被公司移交到了董家窑环卫所。

　　“公司原来接管了东湖区的所有主干道及小街小巷，但是从今年4月中旬开始，就主要管阳明、八一大道、象山北这几条主干道。”一位负责清扫阳明段的洁亚公司保洁员晏师傅告诉记者。晏师傅透露说，除了主干道外，其他小街小巷的环卫工作被陆续归还给了东湖区局，保洁员们也都由各辖区的环卫所接管了。

　　环卫工：保洁公司欠薪半个月

　　在采访中，记者注意到，许多环卫工见面相互打招呼的第一句话，都是一句“你结了吗？”经询问，记者了解到，原来，这与环卫工人们被保洁公司欠薪有关。

　　在永外正街上清扫的一名女环卫工告诉记者：“深圳老板（洁亚公司的老板）据说是觉得划不来，回去了，我们四月二十几号来到了董家窑环卫所，‘五一’假期后就要被接管了。”然而，在接管之前，大部分环卫工人还有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工资没有拿到。“一月1390元，经常拖欠。”该环卫工无奈地说。

　　同时，记者在董家窑环卫所也看到，在办公室窗口处，数名穿着洁亚的环卫工人正在排队领工资。该环卫所徐所长告诉记者，所里接管了部分负责清扫小街小巷的环卫工人。“由于他们已经在所里工作了半个多月，所以我们现在发这半个月的薪资。”而至于之前洁亚拖欠的工资，徐所长表示，这需要找公司解决。

　　至于洁亚公司是否继续承接“外包”工作，徐所长说：“他们还在‘包’的。”

　　保洁公司：仍在承接外包工作

　　“包”还是“不包”？环卫工人为何从公司重回环卫所？4月30日下午，记者来到位于青山南上的洁亚公司南昌分部进行了解。

　　让人诧异的是，记者走进公司，发现该处正在搬家，公司负责人的办公室也早已被搬空。随后，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，记者见到了该公司驻南昌的一位付姓负责人。

　　“对于的种种传言，我们一概不做评论，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，我们仍负责东湖区的环卫外包工作，一切都没有变化。而且，这个道保洁工作的市场化是很成功的，东湖区的道也确实要比其他地区要干净整洁。”该负责人告诉记者。而对于公司的现状，他表示，目前整个公司在进行资源整合，如办公区域会搬到二七北上的总部大楼处，员工进行专业化、年轻化调整，管理层加强建设等。“至于环卫工，我们力求年龄控制在55岁以下，55岁以上根据自愿原则去留。”

　　局：将收回街巷保洁事务

　　洁亚公司称，“外包”工作并未发生变动，依旧在良性进行中。然而，东湖区局对此却另有说法。

　　4月30日17时许，记者联系上主要负责环卫“外包”工作的东湖区局副局长刘小龙。对于记者关于环卫所接管原公司环卫工的问题，刘小龙称“确有其事”。他坦言说，“五一”假期后，东湖区将陆续收回街巷的环卫保洁事务，这之后，还可能暂停与洁亚公司的环卫“外包”合作。

　　至于原因，“不方便说，他们做得不太好。”刘小龙说。

　　环卫工待遇仍是外包“瓶颈”？

　　当初环卫“外包”、只做“裁判员”，如今环卫所重拾“扫帚”，原因何在？

　　对此，东湖区局虽然持回避态度，但从一些环卫工人的说法上可以窥见一二。

　　“虽然工资比以前提高了200~300元，但是工作量大大增加了。”65岁的环卫工晏师傅告诉记者，自己每天从早上5时忙到11时，“有时检查起来还要加紧打扫。”

　　与工作量相对比的是环卫工人们的福利待遇。“一天休息也没有，7~9月份高温费每月仅80元，冬天没有烤火费。”此外，由于该群体多为60-70岁的中老年临时工，公司并不给他们办理社保和医保。“相比之下，那些原来环卫所里的正式职工，从所里‘’到公司，他们的工资是1800元/月，因为有补贴买社保。”晏师傅告诉记者。

　　此外，让众多环卫工诟病的一点，还有公司的处罚机制。“在这1390元中，我们有300元浮动工资，但抓得太紧了，动不动就扣罚。”70多岁的环卫工钟阿姨告诉记者：“我们稍微休息一下，上厕所啊，早上吃个早点，被管理人员，都要被扣工资。“她无奈地说。

　　“环卫保洁市场化运作，原本就需要通过市场化的励机制来调动环卫工人的积极性，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环卫工年龄层偏大，多临时工，基本的待遇都很难得到保障，这背后，又与公司为了维持经营，压缩成本有关。”一位业内人士如是说。

　　需科学评估企业成本

　　对此，南昌市社科院社会所副所长戴庆峰认为，东湖区环卫“外包”出现的问题，也反映了向企业和社会组织买服务时必然要面对和处理的问题。

　　“买服务，首先考虑的是社会公益性，而企业的目的是追求经济效益，首先要考虑收支平衡，然后才是承担社会责任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企业如果选择缩减服务或退出，必然是经营过程中面临了亏本的风险。因此，就要考虑，在买服务成本的衡量方面是否进行了一个较为科学的评估。”戴庆峰表示，虽然在很多城市服务上，南昌市都鼓励“主导、社会参与”的模式，但此次东湖区呈现的问题无疑对今后的服务型建设是一个警示：在城市进行社会服务外包的过程中，需对企业将付出的成本进行科学合理的评估，这包括企业的利润率、用工标准、福利待遇、设备甚至管理模式等。

　　一位资深公益人士认为，即使是企业在有一定资本的情况下，也未必能提供想要的服务，这其中也出他们对实际运营情况仍存在认识不足和预见不够的情况。

　　这位人士认为，相比企业，公益组织作为另一类承接买服务的对象，其“身子”更单薄，运营成本对其显然更大。“这无疑给了我们一个提示：无论买服务是何种性质，公共性服务、公益性服务，都应该充分考虑到人力等成本，尤其是公益机构，往往会给人造成公益就该免费的误区，但事实上，公益性的服务，对于本身从事工作的人和机构来说，也存在运作的基本成本，包括人员、车旅、办公经费等等。”因此，他认为，在承接服务时，承接机构应该主动把这些需求说出来，不能为了拿服务，就放弃这些成本，从而达到参与竞争的所谓价格优势，最终很可能是自己吞下。

　　记者沈冠楠、见习记者黄之雯/文